【时间】让文化遗产活起来，传下去——记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非遗活态传承
12月11日上午，位于杭州市京杭大运河边拱宸桥西历史文化街区的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二楼陈水琴大师工作室里，3位女子面对面坐着，聚精会神地在木绣架上静静地绣花，银针在上绷的绡上上下飞舞。72岁的工艺美术大师陈水琴正在修改学生的作品，她说做传统艺术一定要静下心。
陈水琴是杭州刺绣的领军人物之一，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保护项目传承人。1998年，被授予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称号，2006年被授予工艺美术大师称号。 杭州刺绣，简称杭绣，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项目。古时候在民间有闺阁绣，南宋迁都杭州后，又有了宫廷绣，到达鼎盛时期。至清末民初，杭绣仍盛行而不衰，城内后市衔粥教坊天水桥一带有刺绣作坊20处，擅长刺绣的手艺人多达二三百人。如今，能够掌握杭绣这门技艺的匠人屈指可数。 1982年，在日本静冈县的一场刺绣表演，令日本人看得如痴如醉。陈水琴坐在绣架前，将一根细丝绒一劈再劈，劈出100多缕，穿过针眼的一缕丝线几乎肉眼难见，用这丝线绣出金鱼吐出的水泡。围观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1972年，陈水琴研制出第一幅双面绣作品，结束了杭绣只有单面绣的历史。1981年，她又创作出双面异色绣双面三异绣等作品。 在工作室的橱窗里，就展示着她的作品憨甜，一面是憨态可掬的猫，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另一面是两眼炯炯的萌猫。两面的图案针法和色调都互不相同，这就是所谓双面三异绣。 自2011年，陈水琴大师工作室就入驻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了。现在，她每日都到这里，时，博物馆有什么活动也随时前。 观众参观陈水琴手绣工作室 2012年，杭州薪火传承工艺美术大师带徒学艺项目在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启动，陈水琴带的五个徒弟在2017年年底满师。2018年10月，薪火传承工艺美术大师带徒学艺项目被文物保护基金会授予第十届薪火相传文化遗筑梦者杰出团队，陈水琴的两个弟子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金家虹和杭州市工艺美术大师王梅作为代表上台领奖。 眼下，第二轮薪火传承工艺美术大师带徒学艺拜师仪式即将举行，金家虹接替陈水琴成为师傅。陈水琴对此很上心，她对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馆长王英翔说我要去北京出差，确定好时间，我一定提前赶回。 旧厂房变身博物馆 在大运河世界文化遗有6个历史文化街区，杭州市区北部拱宸桥西历史街区就是其之一。在拱宸桥西，是由刀剪剑扇和伞博物馆等组成的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群，由旧工业遗存改建而成。遗散发着新的魅力，它们与历史文化街区互为依托，游客走入其，恍若穿行于历史与现实。 杭州市人民政府于2000年启动运河杭州段综合整治保护工程，在推进发现可以对运河沿岸的老厂房老船坞等工业遗存进行保护和再利用，便决定依托杭州传统工艺发展历史建设一个集展示相关文化的博物馆群落，既保留运河沿岸的建筑肌理和工业品牌，又成为大运河文化遗保护与传承的创新载体。 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于2009年开馆，由刀剪剑博物馆扇博物馆伞博物馆和工艺美术博物馆等4个馆区组成，均利用工业遗存改建而成分别为杭一棉老厂房土特仓库和红雷丝织厂，属无围墙全开放式管理的馆群。博物馆群落主题鲜明，各具特色，相互联动。刀剪剑博物馆扇博物馆伞博物馆深入阐述刀剪剑伞扇的历史与工艺，宣传展示并弘扬我悠久的刀剪剑伞扇文化，同时兼顾研究和收藏。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是工艺美术综合性博物馆，立足杭州着眼浙江面向全突出当代，主要展示雕塑陶瓷织绣编织金属工艺民间工艺等六大类工艺美术文化，是对三馆的扩容和升级。 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外景 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承担着工美与非遗保护传承促进工美行业发展的职责，王英翔馆长说，我们将分散于社会的手工艺人非遗传承人代表或机构进行了集整合，将博物馆从作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的单一的执行机构，转变为为其提供保护交流展示传播的台。 全活态的展示实践 杭州是首批家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文化积淀深厚。从距今七八千年的萧山跨湖桥文化，到距今4500年至5300年的良渚文化，均出土了玉器陶器骨器木器石器编织等手工艺品。杭州工艺美术的发展，在成为南宋都城后达到顶峰，使杭州成为工艺与民间艺术之都。代，出现了张泉的剪刀，舒莲记张子元王星记的扇子，都锦生的织锦等一批其他城市无可替代的特色手工艺品。 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以人与制作为核心，以全活态展陈方式对手工艺类非物质文化遗进行保护和生。2011年10月，在博物馆二楼开设与三楼静态展览相呼应的工美大师工作室，28位在杭的家级省级市级工艺美术大师签约入驻，包括微雕大师黄阙明泥塑大师徐远渭机绣大师王文瑛黄杨木雕大师郑胜宁扇面艺术大师杜鹃刺绣大师陈水琴等。博物馆为其提供生创作台，并依托大师资源与品牌效应，开展工美大讲堂工美之家培训心等公益活动。 萧山花边工作室 2016年6月，大师工作室完成了改建提升。升级后的大师工作室，入驻的19项工艺，既保留了原表现活跃亮点突出的传统工艺美术种类，如手绣机绣木雕微雕烙画石雕紫砂风筝和陶艺，又增添了不少非遗代表项目和现代工艺，包括西湖绸伞油纸伞制扇工艺麦秆扇萧山花边剪纸珐琅岩彩竹刻手工布艺和沙瓶画。王英翔介绍说。大师工作室提升的总体功能定位为展示＋创作会客授艺交流＋销售六位一体。观众不仅能在这里直接选购大师及其弟子的作品，还能在节假日及博物馆活动观摩到大师的创作。 谁传承大师技艺 赵锡祥大师今年82岁，前些年，随着时代发展和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杭州萧山花边逐步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困境，赵锡祥一直处于纠结的心态之。 萧山花边源于意大利威尼斯，是欧洲世纪民间传统手工抽纱编织品，20世纪20年代初传入萧山，民间者甚众，以手绣为代表的萧山花边由此成为萧山一大传统业，名扬海内外。1972年，美总统尼克松访华。当时杭州笕桥机场宾室里，挂着一幅6.3米高18.4米宽用线12万支手工挑绣达3000多万针的西湖风景绣帘，让尼克松惊叹连连，随行的基辛格甚至发出了堪称世界花边之冠的赞叹。这幅西湖风景的设计者，正是赵锡祥，萧山花边行业唯一的家级工艺美术大师。 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让他记忆犹新。当时，他是萧山抽纱厂厂长，女儿是生科科长，是父亲选定的业上的接班人。引入绣花机后，花边量大幅提高，制作成本也下降了，萧山几百家花边厂都开始改做机绣。在千针齐绣的机器大潮下，手绣处境岌岌可危。同科室的二十多人都走了，女儿也不愿留下，最终炒了父亲的鱿鱼。 这也是前些年，许多杭州工艺美术的困境。 华人民和成立后，杭州的工艺美术迎了发展的黄金时期。张泉剪刀王星记扇子都锦生织锦西湖绸伞等老字号工艺美术品作为杭州外销的主要品种，占据了民经济举足轻重的部分。改革开放以，杭州为传统工艺美术保护发展出台了很多措施，力度越越大。然而，如何将这些杭州的优秀传统工艺保护传承下去，还有很多具体的问题需要解决。一方面是随着社会进步，机器生代替了手工生，使传统的手工业迅速退出历史舞台；另一方面，社会观念的变化，审美趣味的改变，使传统工艺品逐渐远离现代生活。大部分工艺美术作品付出与所得不成正比，使得工艺美术行业后继乏人。 2012年5月，联合教科文组织总干事伊琳娜·博科娃到杭州，代表联合教科文组织授予杭州市工艺与民间艺术之都的称号，并考察参观了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等传承基地，这给杭州的工艺美术发展带了契机。杭州市委市政府研究出台了加快推进工艺与民间艺术之都建设的十项举措，其包括以传承技艺培育人才为重点的杭州市工艺与民间艺术薪火传承计划。 2012年8月，杭州市文创办牵头组织专家在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召开工艺美术大师带徒学艺工作专题讨论会。会议明确了工艺美术大师带徒学艺活动是杭州市工艺与民间艺术薪火传承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计划延请萧山花边赵锡祥杭州机绣王文瑛杭州陶瓷嵇锡贵杭州手绣陈水琴杭州铜雕朱炳仁五位家级工艺美术大师面向全范围招收徒弟，并在五年的期内带领徒弟传授技艺。带徒授艺期间，市文化创意业专项资金等财政性资金以项目扶持的方式，给予政策支持。 2012年9月18日，大师选徒媒体见面会召开，启动面向全范围的招生。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热烈反响，一时间，全各地有志学艺的工美爱好者蜂拥而至。仅一个月时间，就有二十多个省市的200人递交了报名材料和作品。最终二十四名徒弟脱颖而出，分别是萧山花边四人机绣五人陶瓷五人手绣五人铜雕五人。 五位工艺美术大师当年2012年最的67岁，最大的77岁，均年龄在70岁以上，他们所引领的工艺门类萧山花边机绣手绣陶瓷铜雕，两项列入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代表性项目名录，三项列入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代表性项目名录。 2013年1月11日，杭州市工艺与民间艺术薪火传承计划工美大师带徒拜师仪式在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隆重举行。拜师仪式遵照传统俗，徒弟们向师傅行跪拜礼，敬拜师茶，师傅们向徒弟赠送了收徒礼品。至此，杭州市工艺与民间艺术薪火传承计划拉开序幕。 薪火传承 成果丰硕 大师带徒活动项目开始后，由市文创办市经信委市工美协会以及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有关人员组成日常工作组，开展日常工作。具体计划的实施由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执行。师傅们根据各自的技艺传承要求及徒弟的自身情况，制定科学合理的教学计划，系统全面地向徒弟传授技艺。 五年的学艺过程，大致经历了准备阶段基础技艺学独立制作作品创新设计等几个阶段。 五年下，效果如何呢？ 二十四位徒弟以他们的努力和勤奋，全部以优秀的成绩通过考核，圆满完成授艺学艺的过程。截至2017年12月，在历年的行业展览，他们获得了各级奖项151个，其特等奖1个金奖44个银奖59个铜奖32个优秀奖15个，在杭州市工艺美术行业，获奖名次名列前茅。有两位徒弟被评为杭州市工艺美术大师，一位被评为杭州市民间工艺美术大师，三位被评为杭州市民间工艺美术师，五位被列入区级非遗传承人，一位入选2017年浙江省造型艺术青年人才培养新峰计划造型艺术青年人才。 在项目实施前，五名家级大师均年龄在70岁以上，其两人无徒弟，另外三人仅分别有一至三名徒弟。为了教好徒弟，六七十岁的老人们，个个精神倍增，不顾劳累，帮助徒弟们置买工具制定教学计划准备教学场地。他们倾囊相授，尽心尽力，手手相传，成为传道授业的典范。 手绣的功夫全在一双手上。陈水琴一直是手把手地教，基本上这边才站起，那边又要坐下动手示范。徒弟们也不负众望，刻苦努力，一个星期七天，除了一工艺美术博物馆闭馆，其余时间都一心扑在绣架上。对于徒弟们的进步，陈水琴也是毫不吝啬赞扬之词，但是一旦绣错了，她还是会很严厉地指出。在2015年的西湖博览会上，四位徒弟的作品分获两个金奖两个银奖和一个铜奖。日里，陈水琴待徒弟们厚爱有加，会把家里烧好的菜带到工作室和徒弟们分享。她说，虽然带徒弟有些辛苦，但也有很多乐趣。比如每年自己都不记得的生日，徒弟会安排惊喜为她过生日。 74岁的王文瑛1996年被授予工艺美术大师称号，是杭州机绣缝纫机刺绣非遗传承人。1983年首创机绣双面异色异物绣技法，是我唯一一位杭州机绣的家级大师。带徒活动之前，王文瑛只留下一个男徒弟还在坚持做机绣，他已是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当时，师徒二人是杭州仅存的两位机绣艺术家。王文瑛收的五位徒弟都是杭州本地姑娘，学机绣之前，连缝纫机都没怎么摸过，王文瑛就手把手地教。机绣有100多种针法，光基础的3种针法拉针包梗和插针，徒弟们就学了一年。徒弟们学得认真，王文瑛都看在眼里，教起同样尽心尽力，早上醒就会想，今天要教每个人做些什么；晚上睡下去又在想，明天去怎么指导。我希望我带的徒弟将能把机绣一直做下去。 观众参观王文瑛工作室 77岁的工艺美术大师嵇锡贵，是我唯一一位家级非物质文化遗越窑青瓷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曾参与南海主席用瓷釉下彩梅竹成套餐具即7501餐具的设计制作。她收了五个徒弟，其四个科班出身，专业知识和艺术理论没问题，但缺的是手上功夫。揉泥拉胚利胚刻花上釉烧窑72道工序，嵇锡贵毫无保留。对每个徒弟的长处，嵇锡贵都了然于心。2015年，嵇锡贵接到一个新任，为G20杭州峰会晚宴设计餐具。上级给出的设计要求，只有20个字西湖元素江南韵味浙江特色大风度世界大同。她带着徒弟们立刻动手。最忙时，凌晨3点多起床，晚上12点多睡觉，设计图纸累积有二十多厘米高。最终，嵇锡贵团队设计的三套方案全部入选。三套瓷器，分西湖韵繁华盛世色天香三个主题，对应G20峰会上的三场宴会。 嵇锡贵大师与徒弟 赵锡祥对收的四位徒弟也很满意，她们传承了技艺，也在图案内容上有自己的创新，让人很欣慰。 赵锡祥大师与徒弟 2017年12月22日，薪火传承工艺美术大师带徒学艺成果展在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开幕，甄选91件套师徒代表作品，以及师徒合作完成的作品，向社会交上一份圆满的答卷。 朱炳仁大师与徒弟 2018年10月9日，第二轮薪火传承计划‘工艺美术大师带徒学艺’20192021三年期项目在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启动。第二轮项目，陶瓷手绣铜雕三个技艺为第一轮延续，由嵇锡贵陈水琴朱炳仁三位大师徒弟的省大师作为匠二代带徒；同时，新增木雕王星记扇艺两个技艺。这轮还联合了内最大的手工艺匠人专业台家APP，搭建传统工艺传承传播线上线下培育作品有效市场转化等新台，尝试线上线下的传承模式，让传承范围进一步扩大。 杭州这一全首创的带徒模式获得了极高的社会影响力认知度和美誉度，被认为是工美行业最高层次目的性最明确的一个人才培养的精品工程。王英翔表示，接下，我们还将持续推出传统手工艺的保护和传承活动。在全社会的同努力下，我们优秀的传统手工艺一定会生生不息，延绵不断。王征
